有隔岸观火的漠然,还有一丝将她排斥在“自己人”圈子之外的、冰冷的疏离。
大姑林建英和二叔林建国两家,俨然成了人群的中心,被几个旁支的亲戚簇拥着,谈笑风生,
声音格外响亮。大姑正挥舞着手臂,
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女儿(林知微的表姐)在服装厂如何受领导器重,
年终奖发了多少;二叔则挺着微凸的肚子,
红光满面地吹嘘儿子又搞定了一个多么重要的客户,
仿佛他们才是支撑起整个家族荣耀的功臣。而林知微一家,
则无声无息地沦为了那个需要被集体审视、批判,
甚至带着几分鄙夷的“异类”和“不懂事”的存在。林知微安静地跟在父母身后,
选了个靠近门口、光线相对昏暗的角落坐下。她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无形却坚韧的屏障,
再次竖立起来,将她与眼前这片虚伪的“热闹”和“亲情”隔绝开来。她并不感到意外,
甚至有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冷静。心底那一点点对于“家族温情”残存的、不切实际的幻想,
在这冰冷现实的浸泡下,如同风中残烛,噗地一声,彻底熄灭了,连一丝青烟都没有留下。
她低眉顺眼,按照小辈的礼节,给坐在上首的几位长辈,一一斟了热茶,
然后便退回自己的角落,不再多言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,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。就在这时,
奶奶,那位一直坐在里屋炕上、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人,
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枣木拐杖,慢慢地、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,从里屋走了出来。
满屋的嘈杂在她出现时,不自觉地的低了下去。她没有看那些围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儿子儿媳,
也没有理会满堂的孙辈,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,最后,
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独自坐在角落、身影单薄的孙女身上。她径直走过去,脚步有些蹒跚,
却异常坚定。然后,她挨着林知微,在那张硬邦邦的条凳上坐了下来。下一秒,
一只布满深褐色老年斑、皮肤松弛却依旧温暖干燥的手,
稳稳地、有力地覆盖在了林知微放在膝盖上、微微有些冰凉的的手背上...





